朱葆三像。

刘万伟/文

长期以来，在介绍朱葆三时，只提到他的定海人与黄岩人身份，而忽略了他与镇海的关系。

近日，记者通过访问朱葆三曾孙朱全卿、相关学者，搜集大量资料，了解到朱葆三与镇海有很深的渊源。他曾认祖归宗镇海虹桥朱氏宗族，把镇海当作祖籍地；与虹桥商人朱忠煜以宗侄宗叔相称，与他商讨宗族里人之事；关心家乡发展，修建后海塘，加入镇海旅沪同乡会。死后，他的家人将其灵柩停靠镇海，接受家乡人的祭拜。这些，都体现了朱葆三与镇海不解的情缘。

孤身闯荡大上海

朱葆三（1848年-1926年），原名佩珍，字葆三，又作葆珊、宝珊，英文作 Chu Pao-san、Chu Pao-sa、Chew Pau-san，是清末民初著名的民族资产阶级人士， 享有盛誉的“宁波帮”领袖之一。

14岁那年，朱葆三带着家人冀盼的经商致富、光宗耀祖的使命，背着母亲方氏为他准备的一个旧竹箱和一床旧铺盖，满怀憧憬地来到上海学做生意。

初到上海，朱葆三进入协记五金店当学徒工。1865年，协记账房先生去世，由于勤恳、好学，会打算盘，店主便委任他为总账和营业主任的职务。1868年，协记经理去世，年仅20岁的朱葆三获得店主信任，继任经理职位。可是不久，协记店主去世，该五金店歇业。

从1868年至1878年，十年间朱葆三在上海商界闯荡，积累经验。1878年，朱葆三在外滩新开河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五金店，店名慎裕，谐音“剩余”，取“年年有余”的意思。慎裕不仅让朱葆三赚得第一桶金，更重要的是让他结交了一位极为关键的人物，同乡，人称“五金大王”的叶澄衷。叶澄衷长他8岁，朱葆三尊他为长辈。叶澄衷为人古道热肠，看重同乡之义，见慎裕地段不好，就将他在福州路和四川路口13号的一栋大厦租给朱葆三用。慎裕搬到该大厦后，朱葆三将店名改为慎裕五金商行，扩大经营业务，生意越做越大。

随着经济实力的增强，朱葆三先后投资于宁波、汉口、长兴、马来西亚等地，并陆续开办或投资金融、交通、公用、工矿等企业。其间，他长期担任宁波旅沪同乡会和上海总商会及全国商会会长，成为早期宁波帮的重量级人物之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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祖籍何地成争议

朱葆三是哪里人？这个问题看起来简单易答，事实并非如此。

“朱葆三……浙江定海人。”《辞海》

朱葆三“出生于浙江平湖乍浦县。”《先祖主公葆三生平纪事录》

朱葆三“一位祖籍浙江的著名上海商人……”《一代商界领袖朱葆三》

“朱佩珍，字葆三，出生于浙江黄岩。”《清末民初浙商巨子朱葆三做生意如做人》

“朱葆三……祖籍浙江台州府黄岩县，出生于嘉兴府平湖县乍浦，后随父落籍宁波府定海县（今舟山市定海区）。”《一诺九鼎 朱葆三传》

“朱葆三……原籍镇海虹桥朱家……”《朱忠煜百年来鸿录》

目前，无论是辞典、专著、论文、新闻稿，大多数将朱葆三描述为定海人，少数认为朱葆三的出生地为黄岩或祖籍黄岩，但也有朱葆三出生于平湖县乍浦的说法。镇海区档案馆编辑，2014年3月由宁波出版社出版的《朱忠煜百年来鸿录》在介绍朱葆三时直说他“原籍镇海虹桥朱家”。

造成这些争议的原因是什么？朱葆三曾孙朱全卿告诉记者，清代，朱氏家族是一个军职世家，朱葆三的祖父、父亲、弟弟都是当兵的。当兵者经常调防、打仗，没有长期固定的驻地。仅目前所知，朱葆三的父亲曾在浙江省内的黄岩、定海、乍浦驻守过。朱葆三生平存争议原因就在这里。而朱葆三认祖归宗镇海虹桥，是他一生中的大事。幸运的是，这一件事被记录在《镇海虹桥朱氏宗谱》，另《朱忠煜百年来鸿录》也有提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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寻根镇海修族谱

统二年（1910年），《镇海虹桥朱氏宗谱》（以下简称《宗谱》）编印完成，虹桥朱氏宗族有了新族谱。许多朱氏宗人登记在新族谱上，朱葆三名字在列。

这次修谱，由朱忠煜（清末镇海绅商，1909年被推为镇海商务分会总理）提出，得到四十多位朱氏宗人的响应。朱葆三听闻此事，非常重视，积极捐资，“未几月，族之迁徙异地者如葆三衡齋诸人亦复闻风踵起，慨然解囊以助。”

《宗谱》中提及了朱葆三家族与朱氏宗族的关系。在迁居黄岩转迁定海派世系图，瑶公派之公七房下写道：案此派相传由虹桥迁居黄岩，后官定定海，因家于定，而不详其系出何公，迁自何年，惟核之采访册内载有朝字行与本族公七房二十世朝字行适合，是为本族公七房下之明证，故图录首行标题皆旁注瑶公派之公七房下。这就是说，朱葆三是镇海虹桥朱氏后人有据可查。

《宗谱》对朱葆三的家族有较详细的记载。朱葆三太公“富行武于，诰赠荣禄大夫，娶陈氏，诰赠一品夫人，合葬黄岩小南门外方山凡井，生一子朝龙。贵行朝龙，诰赠荣禄大夫，娶黄岩周氏，诰赠一品夫人，合葬黄岩小南门外方山下红株岩下，生三子，长子祥麟、次子祥云、三子祥辉；三女。躬行祥麟，字允坤，号玉书，朝龙公长子，转迁定海城中，任定海守备署右营游府，貤封资政大夫，生嘉庆十五年庚午（1810）七月二十日时阙，卒同治八年己巳（1869）九月初十日时阙，享年六十岁。娶黄岩方氏，貤封夫人……合葬于定海北门外雷鼓山。生三子，长子佩瑜，次子佩珍，三子佩璋；四女……”由此可知，朱葆三的曾祖父朱武于，祖父朱朝龙，都住在黄岩，父亲朱祥麟，转迁定海。

《宗谱》中也叙述虹桥朱氏的详细情况，这对于了解虹桥朱氏的来龙去脉，理解朱葆三认祖归宗虹桥朱氏都有一定的帮助。文中提到朱文公是虹桥朱氏的祖先。朱文公就是朱熹。朱熹徽州婺源人（今江西婺源），后侨寓建阳（今属福建），子孙众多，有十多个堂名，其中徽荫堂一支后裔迁居宁波，定居镇海虹桥，繁衍成族。当时，五里桥建有家庙徽荫堂，供奉朱文公。文中提到“吾族自四世祖公载公由闽迁镇海之白营，复自六世祖启迪公由白营迁虹桥，数百年来。子姓繁衍，地狭莫容，徙居他方者十二三矣。”

朱葆三认祖归宗一事，在《先祖朱公葆三生平纪事录》中也有记载。“朱葆三觉得他的成功、幸福与先祖的荫佑分不开，为报答先祖的恩典，多年前就开始寻根之旅。他顺着父亲的足迹，追踪到黄岩，又从黄岩追踪到徽州，最后着落在宁波镇海虹桥朱家。”

1910年，朱葆三与族人一起捐资，在家庙旁盖造徽荫学堂，供朱氏子弟就读。此事记录在朱葆三与朱忠煜的往来通信中。

清宣统二年十二月十六一信说到“……佩珍与衡斋合助祠堂民田五十六亩，实值价洋叁千元，作为学校之恒产。兹将白契一纸、红契十一纸，交衡斋之弟省吾靣呈钧处，即祈查收。如欲查勘其田，请嘱省吾陪往可也……”

四天后又致信：烦私徽荫学堂捐款叁百元，兹托樊时老汇上。即祈查收……

次年正月十六日，朱忠煜收到捐款寄去单据，朱葆三当即回信：手示祗悉，徽荫学堂帐单亦已照收，切仰承偏劳，阖族感德。入春公私顺适，堪慰注存……

当时，朱葆三在上海任商务总会协理、宁波旅沪同乡会会长等要职，特别是正值辛亥革命前夕，他与在沪的革命党人及清朝官署皆有联系。在此官商、公私事务极为纷乱繁忙之际，他却为在老家兴建学堂事宜，与族人频繁通信联络，一种难以割舍的乡情族谊，跃然笔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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剪不断的“故乡”情

宣统年间的认祖归宗，让朱葆三与镇海结下了不解的情缘。

家乡事，就是他的事。1922年1月初，镇海发起修建后海塘，但工程浩大，仅一邑之力难图其成, 旅沪同乡遂解囊相助。在宁波同乡会内附设塘工协会事务处, 推定朱葆三为名誉主任。3月28日,《宁波时事公报》报道：镇海后海塘年久失修, 上年又因风水为灾，坍塌更甚, 颇为危险, 宁属士绅以修理刻不容缓，然为数颇巨。为此傅筱庵与朱葆三、盛省傅、孙锵、虞洽卿、盛竹书、李厚禧、俞佐廷等，公禀黄道尹文云：禀为镇海塘工需款浩大，恳将浙江塘工奖券展期继续，拨于应用，以资悒注而竟全功，公叩转呈督军省长核准事。

1925年9月2日的《宁波时事公报》载道：这一年8月底，镇海旅沪同乡会选举职员揭晓，选出54人，朱葆三以553票当选。就是说，朱葆三至少在1925年已是镇海旅沪同乡会的一员，而从1922年修建后海塘来看，朱葆三很可能早就是其中的一员，即使不是从那时开始，他对镇海的关心也早就开始。

朱葆三逝世后，运送灵柩的“新天江”号轮船分别停靠镇海、定海，显然可以看出，朱葆三与两地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。

1926年9月2日，朱葆三因年老体衰，在上海西门外斜桥寓所逝世。11月6日，朱葆三大出殡。下午一时三十分，灵柩从住宅出发。5时许到达招商局金利源码头，然后上了“新江天”号轮船。6时许，“新江天”离开金利源码头，开往宁波。

次日晨，“新江天”抵达镇海口，要塞司令部所隶属各炮台均鸣放礼炮，要塞司令和外海水上警察厅厅长亲自前来迎候。6时，“新江天”至宁波外滩。9时，“新江天”轮离开宁波。10时，“新江天”再到镇海，人们整齐地排列在岸上迎候，他们中有商会、教育会、县议会、参事会成员。码头的旗杆上高高地飘扬着白旗，上边绣着“朱葆三先生灵车归乡”。旁边立有三座牌楼，横幅上写着：“魂兮归来”四个大字。祭奠分四批，第一批是当地的官绅；第二批是绅商；第三批示朱氏宗祠之徽荫学校的师生；第四批是便蒙学校的童子军及乐队。祭奠结束后，“新江天”号出港，向定海驶去。

虽然朱葆三不是出生于镇海，祖上好几代也都不在镇海，但正所谓“剪不断，理还乱”，他那种认祖归宗的心情，他对朱忠煜宗叔的情切称呼，他为朱氏子弟捐资建学，为镇海修建后海塘担任塘工协会名誉主任，这一切皆是割舍不断的宗族之情。